王绂的菊花诗
2015-09-24 10:10:22 来源:
本期故宫“石渠宝笈特展”,还有一幅王绂《画竹图卷》,本是《元人君子林卷》图之七。专家鉴定,此卷所收七家之作,除李衎、王绂两家墨竹为真迹外,其余五家均为伪作,所以将王绂墨竹取出另裱成卷。王绂,字孟端,无锡人。元末明初人,史书称他“博学,工歌诗,能书,写山木竹石,妙绝一时”。王绂画的竹子,曾被称为“明朝第一”。据说乾隆帝极其喜欢。我多看了一会儿这幅画,倒不是因为画得好,而是想起了他的一些诗,以及红楼。
红楼里用一大回书写菊花诗,缘起也交待得格外详细,是宝钗提议:“如今以菊花为宾,以人为主,竟拟出几个题目来,都是两个字:一个虚字,一个实字,实字便用菊字,虚字就用通用门的。”然后用这个标准,拟定了十二个题名:《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菊影》《菊梦》《残菊》。并且说:“如此又是咏菊,又是赋事,前人也没作过,也不能落套。”当时我是信了这话的,以为前人真的没有做过,很是佩服这些小姑娘们的创新巧思,城里人,会玩儿。至于后来那些菊花诗写得到底怎么样,倒没顾上深究。
后来偶尔翻到了王绂的几首诗,不由“咿呀”了一下。诗题是《和董校书秋香十咏》,十首诗下还分别有小标题,依次是《种菊》《灌菊》《催菊》《探菊》《删菊》《折菊》《移菊》《玩菊》《餐菊》《对菊》。单从这些题目看,人家的先后逻辑次序也是分明的,种了就要浇灌,浇灌就盼着开花,开了就修整花型,好花就折来插瓶,赏玩,佐酒,甚至吃。再看看宝钗说的:“起首是《忆菊》;忆之不得,故访,第二是《访菊》;访之既得,便种,第三是《种菊》;种既盛开,故相对而赏,第四是《对菊》;相对而兴有余,故折来供瓶为玩,第五是《供菊》;既供而不吟,亦觉菊无彩色,第六便是《咏菊》;既入词章,不可不供笔墨,第七便是《画菊》;既为菊如是碌碌,究竟不知菊有何妙处,不禁有所问,第八便是《问菊》;菊如解语,使人狂喜不禁,第九便是《簪菊》;如此人事虽尽,犹有菊之可咏者,《菊影》《菊梦》二首续在第十第十一;末卷便以《残菊》总收前题之盛。这便是三秋的妙景妙事都有了。”——思路是不是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还不知道“董校书”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秋香十咏”是什么样子,但从王绂的这组诗,大致可以知道,早在明初,文人墨客和欢场上的小姑娘们就这么玩了,而且玩得不亦乐乎。其他例子大概不会没有,等遇到再说。另,袁枚《随园诗话》误记红楼女子为“校书”,称“当时红楼中有某校书尤艳”,大约也是心理惯性的缘故。未必真见到书。
当然,宝钗湘云不一定看过王绂的诗,曹公编小说也都是信手拈来,随意驱使,连《葬花吟》化用唐伯虎都能做到如雪入水了无痕,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王绂,想必更不用专门提下了。王绂纵然知道,也未必肯下降几百年,来争这个发明权。
说了半天,还是来看下王绂的这组诗,颇有几首,历历可读。如第四首《探菊》:“无日不相访,殷勤直到开。一从栽种后,篱落几徘徊。”再如第五首《删菊》:“秋来菊覆畦,青蕊著枝时。蕊少花方好,浑消三两枝。”我觉得比红楼里的菊花诗轻松好玩,是不是?
这位王绂,另一份重要作品是《燕京八景图》,也被石渠宝笈收录,现藏国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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