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南沙群岛永暑礁的海军官兵。 视觉中国 资料图

2001年4月1日，中美在南海发生撞机事件，美国国内声讨中国之声一片，回国机组成员竟受到英雄般欢迎，场景和氛围让人想起结束才十余年的冷战。

15年过去了，还是在中国飞行员牺牲的那片南海，美国战舰战机洋洋自得地执行所谓“自由航行”任务，宣称要给中国“立规矩”。两国的先进战舰带着能给对方致命一击的导弹，紧盯着对方。

近日，中央军委副主席范长龙赴南沙相关岛礁视察;与此同时，美国国防部长宣布亚洲之行临时取消访华计划，但不忘登上航空母舰在南海游荡一圈……

相当一段时间以来，波折不断的中美关系新闻占据了新闻头条，仿佛又在重演当年美苏的剧本。彼时，苏联是美国口中的“邪恶帝国”，如今中国维护主权的行为也被美国妄称为“帝国扩张”。讽刺的是，自人类文明诞生至今，这个星球上出现过的最大帝国恐怕恰恰是美国自己。帝国思维的根深蒂固，才使得美国今天在南海等问题上咄咄逼人。

2015年10月27日，美国派出“拉森”号导弹驱逐舰进入中国南沙群岛有关岛礁邻近海域。 视觉中国 资料图

从大陆帝国到太平洋帝国

在美国主导的各种联合军演中，“环太平洋”可以说是最具代表性的。它是由美国倡导并举办的国际上最大规模的海上军事演习，始于1971年，现每两年举行一次，目的旨在提升太平洋沿岸国家保护海上通道安全及联合应对海上非传统安全威胁的能力。美国振臂一呼得到群起响应，恰好体现了美国的太平洋霸权。

对太平洋的控制是美国成为世界级霸权的重要标志。从美国建国直到19世纪中后期，美国政治精英们主要致力于建立以北美大陆为根基的大陆帝国。大陆扩张给美国民族带来的庞大领土和暴涨的自信，激励着新一代的美国人的世界视野。年轻一代的民族主义不再是满足于在大陆之上披荆斩棘，而是要在海洋上纵横驰骋。

美国著名诗人沃尔特·惠特曼就公开宣称美国是“人类未来的监护人”，太平洋和大西洋都将是美国的。前国务卿西华德是太平洋帝国最积极的倡导者，他坚信美国必须主宰海洋，“我们帝国的海外领域无边无垠，如同大海在无边的领域内汹涌翻腾”。

为建立权倾太平洋的强大帝国，一批批出类拔萃的政治家、外交家、战略家用尽了“阴谋阳谋”。19世纪后期，海权思想的提出，让美国对控制太平洋更加着迷。先是占领并吞并了夏威夷，建立了向西太平洋挺进的重要基地。接着在1898年的美西战争中，美国夺取了菲律宾，太平洋帝国的蓝图轮廓初现。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英国皇家海军彻底丧失了在太平洋上最后的一点荣耀，随后美国和日本在太平洋地区进行了人类史上迄今为止最大规模、最为激烈的海空战争。这场太平洋东西两大海权国家的决定性对决以美国获胜而告终，从而也奠定了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独霸的国际秩序基础。

在战后美苏两大超级强国划分帝国治权、争夺势力范围的过程中，尽管美国在远东、东南亚等地区遭遇了“失去中国”、朝鲜战争、越南战争等挫折，但其在太平洋上的霸权没有受到丝毫动摇，即便雄心勃勃如鼎盛期苏联，显赫的太平洋舰队在美日海军压制下，只能基本缩在基地内，至多到金兰湾显示个存在。

因此，从战后至今，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强势地位和优势军力无人能及，甚至毫不夸张说，太平洋已成为了美国的“内湖”，在可预见的未来，这一地位也很难被撼动。

2016年1月6日，两架中国民航客机先后从海口美兰机场起飞，经过近2小时的飞行后平稳降落在南沙永暑礁新建机。 视觉中国 资料图

帝国思想与“再平衡战略”

正因为美国早已成为一个太平洋帝国，因此对于来自亚太地区的新势力的崛起，极为警惕和敌视。奥巴马政府的“再平衡战略”，体现了美国不甘心丧失在亚太的绝对优势地位，尤其是面对中国崛起，美国对亚洲的战略重视程度提高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在这之中，帝国式的思维逻辑和战略思维再度爆发，这也是本世纪初还朝气蓬勃的亚太变成暗流涌动的冲突火药桶最重要的原因。

关于美国是不是帝国的争论持续上百年，如果仅仅着眼政治制度等，那么这只是一个伪命题而已。帝国的显著特征蕴藏在对外政策之中。从这个角度来看，帝国思想是美国出生之初就与生俱来的DNA，源远流长。首先，它塑造了一种具有强烈宗教色彩的国家身份。美国自视为“上帝的选民”建立的国家，是“山巅之城”，国家身份最核心的本质在200多年历史中保存了下来，成为美国认识自身的根本出发点，即美国是世界上“最进步”的国家，是一个“肩负重要历史使命”的国家。

其次，帝国思想还是一种意识形态。它最求权力的最大化，信奉权力的等级化差异，并将本民族视为“最先进、最文明”的代表。从政治范畴看，美国因此相信自己的制度是“最先进”的制度，美国具有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的实力和道德优势。

最后，帝国思想还代表了一种国际秩序观。帝国自身具有其他国家难以比拟的力量，并通过对其他行为的政治控制，构造出一种以帝国为中心的体系，这种体系渗透着帝国的政治、军事、文化、经济等多个领域的影响，通过这些影响，形成了体系内的行为规范，进一步巩固了体系内成员之间的关系，从而成为一种国际性的秩序。这也是美国战后建立的霸权体系的重要特征，同时也是美国当前尽力巩固和强化的太平洋地区国际秩序。

同样，帝国思想对“再平衡战略”和对华政策产生的影响，也可从上述三个方面来认识。

从国家身份来看，美国自视为西方文明的代言人，西方价值观和制度的捍卫者和推广者，同时也是回击非西方文明挑战的中坚力量。

在意识形态上，中美虽然已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依存度，但美国念念不忘“历史的终结”中普世性的胜利，视中国模式的成功和影响力的辐射为意识形态领域遭遇的新的挑战。值得玩味的是，在好莱坞近年出品的《超级战舰》、《环太平洋》等影片中，都是美国带领日本等盟友最终战胜“邪恶外星战舰”、“残暴怪兽”，拯救了人类文明，这种救世主心态不言而喻。

最后，中国崛起还是国际秩序变革最重要的原动力之一。历史证明，大国是国际秩序最重要的塑造者、改良者。当前的国际秩序是美国主导下、能确保美国利益的机制规则和利益分配方式。美国希望中国是规则的遵守者，而不是改革者，更不能成为制定者。这也是为什么美国的TTP要和中国倡议的“亚投行”打擂台，为什么在中日东海争端、南海争端中，美国要执意拉偏架，为什么美国热衷于煽动日本、澳大利亚、菲律宾等国家联合起来遏制中国。美国军方表示，即便面临军费削减等不利因素，也不会妨碍华盛顿对太平洋的介入。

同时，美国还加强了在中国周边的军力部署，推进“空海一体战”，旨在实行战略威慑和战争准备。兰德公司的研究报告就模拟了中美在南海爆发军事冲突，建议美国利用优势军力和同盟体系，形成对华战争的体系优势。

帝国思维背后的危险

帝国思维能够解决领海争端吗?帝国思维能够有助于建立良好的中美战略协调关系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其实，南海争端根本没有威胁到美国，在美国很多人都不知道南海在何处，更不用说西沙、南沙“沙沙”分不清了。

美国真正担心的是中国成为世界级强国，因此帝国思维及其政策实则是给面对衰落焦虑急躁的美国人的一针强心剂，要借此拼命证明自己的老大地位，要用一分为二划线的方式建立反华阵营，要用赤裸裸的军事威胁来逼迫中国就范。

但是，这种做法不仅是自己给中美关系挖上“修昔底德陷阱”，更给地区安全带来巨大危害。美国著名律师布鲁斯·费恩曾就此批评说，美国在南海的政策体现了“危险的帝国思维”，特别是派遣战机军舰“巡航”南海，不仅无益于促进美国利益，而且只会给地区国家传递错误的信号，从而加剧地区紧张。还有分析人士警告，在南海问题上，奥巴马政府正在走向与中国进行危险摊牌的道路上。一个大国到另一个大国家门口炫耀武力，这种赤裸裸的挑衅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

南海虽然有争端，但美国不是当事国，而且中国原本长期克制，只是因为一些地区国家在美国鼓动下愈发变本加厉，才迫使中国进行防御性回击。南海问题根本不是中美之间的“珍珠港”，美国也心知肚明航行自由并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中国的现实威胁。

如果美国继续将帝国思维强加在西太平洋地区，那么正如美国国内有人警告那样，这就可能出现新的“八月炮火”(指一连串误判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同名著作是研究一战的经典作品。该书描述了一批深谙治国之术与权利均衡游戏的统治精英，机关算尽，最后却无法避免自己成为历史悲剧中的主角;他们精心布置的军事盟约与政治承诺，最后却成为冲突升高过程中的重力加速器——编者注)。

“玩火者自焚”，不知美国是否明白知道这句中国老话的含义。